“你给我闭嘴!”航逸看到周围的人都微微皱眉，低声喝道。
QG24似乎没听见，继续在SP999身上到处摸索，不时敲一敲，发出喷啧赞叹。SP999 比QG24高出不少，被它这么触碰着， 没有做出任何反应，只是冷峻地看着它。
其余人开始窃窃私语，有人说: “它怎么没听主人的话呢，是语音识别出了问题吗?”
“我看不像，说不定是指令呈递紊乱，接受了但是不能执行。”
“性能这么差的机器人，带到这里来干嘛……”
“咦，这不是被淘汰的QG型吗？”毕竟是机器人生产公司，很快有人认出来了QG24的型号，“生产线都停了几年了，后续技术支持都撤了，怎么还在用……”
众人你一言我一语，字字句句如同飞蛾穿过迷离灯光，每一只都钻进了航逸的耳中。
他的脸在红与白之间切换。偏偏QG24压根不看他，对周围的窃窃私语也兀自不闻，好奇地打量着SP999。
“对了，一个机器人怎么会对另一个机器人这么好奇呢?”有人问。
另有人看了一眼航逸，嗤笑一声，说: “可能是它的主人故意这么设置的吧，把机器人弄得搞怪滑稽来引人注意。”
航逸扭头，发现说这句话的，正是一直憋着没处出气的霍路。
气氛一时有些僵。
航逸闷着头走到QG24身前，拉了一把它，说:“停下来。”
QG24听出航逸的话语中隐藏着怒火，才反应过来，退了一步。
好久没有人再言语，大家只是静静地打量着QG24，氛围已经降到了谷底。
“需要我们龙天公司帮您检查一下这个机器人吗？”，凌云凯笑着打破了这冰冷的氛围。
“不，不用了……”
“我想，它可能是没电了。”凌云凯温雅的说。
航逸正愁没法子离开呢，听他这么一说，立马顺着凌云凯的台阶下，“是啊是啊，早上没给他充电，它只要一没电就会这样失控，我现在就带它回去充电。”
说完，航逸就急忙拽着QG24的金属手臂往出口走去，“我们这里也有给地方充电的地方，而且你不需要给你的机器人看一看那里出了毛病吗？”
说出这句话的，是站在凌云凯身旁的霍路，航逸装作没听到，拉着QG24快步离开了现场，他的身后响起了众人的笑声。
凝露望着航逸离去的背影，眼里透露出一丝担忧。
二
航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。
直到坐在沙发上，他也未能从巨大的落差中回过神来——明明从在所有人的恭维之中，他一度以为能真正融入这个群体，能平视着凝露的眼睛，但眨眼之间，热切的目光变得冰冷，艳羡的语气变成了嘲讽。
他呆坐在沙发上，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。
一只青褐色的小蜘蛛正吐着丝吊在挂灯的边缘，优哉游哉地晃悠，看上去像是挑衅。
他突然抄起一个杯子，向着天花板砸去。
砰!
瓷杯砸到灯罩，两者同时发出一声脆响。蜘蛛哧溜一下顺着蛛丝爬到天花板与灯罩的缝隙里。
破碎的玻璃和瓷片洒下来。
“哎呀，”QG24眼疾手快，瞬间俯压在航逸身上，落下来的玻璃渣砸在它背上，叮叮当当，有些落在了地板上，有些则插在它已经破损的柔性皮肤上，“先生，小心。”
航逸突然醒悟过来，怒从心头起，用力一推，把QG24推得向后仰倒。
QG24身上的平衡制动系统瞬间启动，脚退后两步，但它忽略了地板上的玻璃渣子，还是滑了一跤，摔在地板上。 一块巴掌大的玻璃片刺穿皮肤，**它的后背，卡在了处理器与温感元件之间。
“先生，别怕，”QG24还未站起来就说，“我马上会打扫玻璃的。”
“我怕?我会怕玻璃吗?”航逸想起在舞会上发生的种种，愤怒咆哮道，“我有脚有眼，怎么会被玻璃伤到!”他向前走了一步，想指着QG24的鼻子骂，但刚迈了一步，一块小玻璃片就插到他的脚板，眼角不由一跳，但还是硬着头皮道，“我只会被你伤到!”
“我不会伤害你的，先生。”
“你给我滚！”
QG24被推攘到了门外，砰，门被重重关上!
它转身敲了敲门，但没有动静，又敲了敲，像是在敲一个幽深的隧洞，除了回声，再无回应。
此时已是深夜，楼道里只有橙黄色的光，它的影子在脚下只是黑色的一团。
航逸对面的屋子里难得地安静了下来，那对年轻夫妻停止争吵，偶尔还传来几句轻声笑语。
但两户门外，只有它一个人站着，便显得有些孤独。
楼道的温感灯熄灭了，黑暗笼罩下来，QG24融化在一片深沉的浓黑里。
它的膝关节是为承重专门设计的，站多久都不会累。但现在，它背靠在门前，慢慢滑下，在黑暗中蹲着。
它在回想今晚发生的一切。那些画面，光和影，在它的处理器上如幻灯片一样快速掠过。这里面航逸的失落、得意和愤怒，舞池的光影迷离，那些西装革履、长裙曳地的男女，明明是艳羡和恭喜，转眼间变成了冷漠鄙夷。
人类太过多变，明明只有几种简单的情绪，但变化无从揣测，复杂远胜代码。
它曾经试图了解，但发现人性犹如迷雾，越往前走越幽深，永远看不清。
QG24停止了画面分析。仪器运转的嗡嗡声停了下来，四周彻底安静。
它叹了口气。
三
门开了，一条腿迈出来。
咔吱咔吱，QG24花了一秒多钟从待机中恢复过来，眼睛睁开了。
黑夜在它的休眠中快速流逝，已经是清晨了，微光从楼道窗口里透出来。QG24本来蹲在门口，闻声后连忙站起来，转身道:“先——”
它的话止住了。
因为从门里出来的，不是航逸，而是一个身量高大、线条流畅的银白色机器人，它提着两袋垃圾站在门口，俯视着QG24，两个机器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撞，有所不同的是，个机器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撞，有所不同的是，QG24眼睛睁大，并不时眨动，充满好奇，而这个机器人的瞳孔材质由深黑色吸光材料制成，看上去深邃而毫无波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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